北平抗日杀奸团战士回忆：曾策划刺杀川岛芳子(2)

解说：1937年，毛泽东曾以诗感慨“辽海燕冀，汉奸何多，以地事敌，敌欲岂足”，而华北沦陷区的人民，更是对这些大小汉奸咬牙切齿，杀之后快。在叶于良的回忆里，他参加抗日杀奸团的暗杀行动，其中不少都是针对汉奸的。

叶于良：这种情况并不奇怪，因为一般的青年学生都是痛恨日本人，虽然他家里人当了汉奸。就我说这个冯运修吧，冯运修他的姨夫是大汉奸，那时候是伪华北政务委员会的治安军的总司令，治安总署的督办兼治安军总司令。那是他的姨夫，可是他自己跟他的父亲都不是什么汉奸，他父亲是在铁路局工作，但是他本身是从天津就参加抗日杀奸团，从天津回来，所以他还是参加抗日杀奸团，他并不因为他的姨夫是汉奸，他就去包庇他，他没有包庇，他甚至还想找机会刺杀他的姨夫呢，他是仇恨日本人的。

解说：叶于良提到的这位冯运修，他的姨夫正是华北伪治安总数督办齐燮元，冯运修表面上是一名品学兼优的学生，实际上却是抗日杀奸团中，一个出色的书生杀手。1940年7月，抗日杀奸团在七七事变三周年期间，组织对较有影响的汉奸实施刺杀以示惩戒，叶于良就和冯运修有一起受命被编入暗杀行动组。

叶于良：七七事变三周年的时候，那时候大汉奸们就是在中山公园搭台来庆祝日本皇军胜利三周年，在那上面有吴菊痴，就是新民报的社长兼总编，还有一个副总编，陈副总编，他们都在上面，那会他们在上面发表那个反对抗日的那个，辱骂抗日军民的言论，吹嘘日本皇军。

解说：吴菊痴，抗战前曾为北平知名报人，京剧票友，以撰写剧本《春闺梦》闻名，可是抗战爆发后的他迅速附逆，担任日伪《新民报》社长总编辑，被时人视作文坛走狗，也是这一次抗团学子们刺杀的主要目标。

陈晓楠：1940年7月7日，日伪组织在中山公园举办的“皇军圣战胜利三周年”庆祝会准时举行，而抗日杀奸团的成员们通过各种社会关系都顺利的混进了庆祝会的会场，汉奸吴菊痴的末日也就临近了。

叶于良：当时他们正在骂的时候，就是那帮汉奸在台上正在大骂的时候，那个冯运修就说，我们现在就掏抢给他打死算了，后来李振英说不行，这个在大会这么多人里边汉奸特务少不了，你一开枪的话我们也跑不了、不安全，所以就没有动手，没动手我们就结果怎么样呢？就是说等他出来了，等他出来走到僻静的地方再动手。

解说：庆祝会结束后，日伪要人纷纷散去，吴菊痴和陈辋子上了黄包车，冯运修、叶于良等人正中下怀，骑自行车尾随寻机下手。

叶于良：结果他们出来后上哪去了呢？上那个胡同那个同和轩吃饭去了，同和轩谁请吃饭呢？白玉霜，你知道白玉霜也是很有名的，她去了，她去请他们吃饭。

解说：到了吴菊痴和陈辋子所在的饭馆，行动组首领李振英派人进去观察，因为饭店地方狭小，开枪容易误伤他人，李振英决定继续等待，伺机行动，大约一小时后，吴菊痴先出门，称黄包车向东南宣武门方面而去，李振英和冯运修立即骑车尾随。

叶于良：开始吴菊痴先出来了，李振英跟冯运修就跟下去了，跟下去一直跟到西华门外大街，原来师范大学门口那一带，正赶上有一个出殡的，吹吹打打那个声音很大，所以这时候他们就觉得在这时候下手容易，不至于被发觉，他们俩就跟下去了，就冯运修拿出抢来顶着吴菊痴的太阳穴两枪，当时就死了。当时死了这个声音，因为被那个出殡的声音盖住了，当时连那个谁都没发觉，当时那个车夫都没有发觉。

陈晓楠：在回忆刺杀吴菊痴的经过时，叶于良老人曾经提到，实际上在1949年7月7号日伪庆祝会准时召开之前，抗日杀奸团的成员已经潜入到了中山公园社稷坛会场，当时除了刺杀吴菊痴之外，他们还有另外一项任务，就是向参会的人们发放抗日宣传的资料。

当时的抗团大学生纪采凤、朱慧珍混在人群当中，向参加庆祝会的人递发抗日传单，而对方看到这样衣着时髦的小姑娘，忽然递来抗日宣传品，几乎都是心照不宣，揣起来低头就走，并无一人喧哗或向日伪报告，台上台下的俨然两个世界，人心所向也在此一望可知。在叶于良的回忆里，当时的抗团除了刺杀任务和宣传抗日，另外还有一项重要的工作，就是发展更多的团员。

叶于良：那主要是谈话，看他们对日本人的仇恨的程度，谈起来对日本人怎么恨，谈起来他特别恨的话，特别激动，这会我就跟他说要抗日你敢不敢，他说抗日还不敢，怎么不敢，借着机会我就说，抗日杀奸团你敢不敢参加，那可是危险的，搞不好就要掉脑袋的。

他说愿意参加，那就参加，因为这个人抗日的情绪，他有的人不怕，当然有的人就怕，你说谈起来抗日，哎呀，不敢不敢，完了叫人逮住脑袋就没了，或者是家里面也要受到什么灾难，说你敢不敢抗日，谈起来不敢，那像这种人我们就不提了。

解说：据说当时在燕京大学未名湖的湖心岛，曾有一个地下密室。抗战时期，这里一直被抗日杀奸团用作秘密的集会地点，并有专人在这里指挥和策应行动。在叶于良的的回忆里，他们对大汉奸川岛芳子的刺杀行动就可以称得上一次大冒险。

叶于良：那会报上登的是川岛芳子是在新新大剧院包了的一个楼上大包房庆寿，李振英知道了，就带着我去，他买了两张票，说我们去趟新新大剧院，今天川岛芳子也去。他就跟我两个人去了，我们是在楼下，川岛芳子的意思就是说，她包楼上，楼下照卖票，算是与民同乐吧。

解说：川岛芳子，原名爱新觉罗显玙，汉名金碧辉，清室宗亲，肃亲王善耆之女，老牌日本间谍，在皇姑屯事件、九一八事变、满洲独立、上海一二八事变中都有插足，是为当时国人切齿的大汉奸。

叶于良：那天演的是言菊朋父女同台演的，唱的戏，我对这个还比较清楚的，言菊朋他们父女同台，那还的头一回呢，所以我们到那去了之后，坐了些时候了，还没人来忽然间听到很乱的声音，就看见川岛芳子来了，穿的是马褂，中式的长袍，戴个墨镜，后面十几个人围着她，好像是保镖似的，簇拥着她上了楼，上了楼坐在楼上的前排，我们就说等她吧，走了再说，等她散了戏还不走吗？等她散了戏以后。

解说：在叶于良他们的计划里，是要等到川岛芳子脱离保镖的时候下手，或者趁戏散场之后尾跟踪，效仿刺杀吴菊痴的办法，选幽闭处暗杀，但是没想到的是，戏还没散，情况却起了变化。

叶于良：结果没散戏呢，也就是不到半点钟吧，她起身就走了，我一听哗啦哗啦人就走的声音，我就赶快追下去，追下去已经晚了，她已经走了，走了上了汽车跑了，等我们追下去的时候，她已经上车跑了，所以就没搞成这个，也没追上她。

陈晓楠：谋刺川岛芳子未成，着实让抗日杀奸团的学子们很是沮丧了一阵，但是并没有影响到他们其他的行动，后来他们甚至还有预谋，要刺杀华北驻屯军总司令多田俊，而为次叶于良还在家里藏了四颗手榴弹作准备，但是多次刺杀行动过后，抗日杀奸团的踪迹也开始进入了日伪特务的视线。

日军方面采取打草惊蛇的策略，先在天津展开行动破坏抗团组织，于是被通缉的天津抗团成员有不少人逃向了北平，而日伪特务循迹而至，试图把北平的抗团也一网打尽。

叶于良：当时局势是这样，你如果是抗日的，你如果敢是打起抗日的旗帜，那是绝对不允许的，所以现在都不敢，从前那些抗日的，就是在日军占领前，那些主张抗日的，那日本都抓。他都抓，所以好多都跑了，跑不了的就被他抓了，在日本宪兵队里关着受毒刑、酷刑，还有就是送到军事审判枪毙，好多人也是这样就牺牲了。

解说：1940年8月，日本华北特高课和北平宪兵队牵头，行动当天之前，不和北平伪警方联系，直接调动伪满警察进入北平，利用已经掌握的线索对抗团成员开始了大逮捕，北平抗团的神枪手冯运修首当其冲。

叶于良：就把冯运修给抓着了，当时抓冯运修的时候，冯运修他很机警，他知道他这东西都是在他这，所以他听到敲门的时候，半夜里，就是凌晨天不亮，刚刚就是凌晨两三点钟，他听见敲门，他就不让他们开门，他就把东西卷好藏起来，等到他们特务上房开门了，敲门的时候，他已经藏到好像厨房里了。

这会袁规他是特务科的科长，他就把冯运修的父亲摆在前头，就到处去找，他是防备了开枪打死他，往那个厨房走的时候，他总有动的时候，一动脑偏啪一抢，那个谁就打过来了，那个冯运修就开枪了，冲他打了，那时候把腮帮子蹭了。因为上面的，下面的特务，就一起就往他下面开枪，双方枪战，枪战到最后他是寡不敌众了，他就牺牲了，从那时起我们整个全团遭殃了。